翌日,那两个被迷昏的侍女大约总归是觉得哪里不对,同徐嬷嬷汇报了一番,张小鲤感觉到周围的巡逻侍卫加强了一些,而张小鲤脸上的红肿时好时坏,实在古怪,徐嬷嬷似乎也起了疑心。
徐嬷嬷隔门询问张小鲤状况,又提及三皇子这几日其实日日都来,十分担忧张小鲤,张小鲤心知,再这样下去迟早露馅,只好不再喝药,只偷偷将药倒入角落的一株君子兰盆景内,果然,甚至没要三日,张小鲤脸上的红肿便尽数消去了。
张小鲤的病症消除,徐嬷嬷大为放松,当即便开始教导张小鲤宫廷礼仪,宫内女眷自有一套礼仪,无论是称呼、服饰、甚至妆容,都大有讲究。徐嬷嬷为她挑了一些首饰,多以步摇为主,张小鲤像个小人偶一样被她们操纵着,宫女们在门口呆站了五六日,眼下终于能大展身手,为张小鲤梳了个发髻,戴上了两串不算太过张扬,却也绝对价值不菲的金步摇。
张小鲤自幼习武,走路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常态,可如今只要脑袋摇摆幅度稍大一点,那步摇便哗哗作响,动静很大,她本想问能否换个首饰,看到徐嬷嬷的眼神时,却又立刻想起徐嬷嬷说过的话,当即明白过来——这步摇之所以这般做,就是为了提醒戴步摇之人,小心走路,切忌摇头晃脑。
张小鲤穿的衣裳亦是昭华之前的衣裳,昭华的衣裳多以黄色系为主,这件是淡杏黄色的千瓣菊纹广袖长衫,裙摆微微拖地,时值春日,乍暖还寒,屋内虽有地龙不觉寒,但外头春风料峭,仍时有寒意,故而外头罩了个白貂皮短袄,脖间系了一条白狐毛围脖。
光是这些还不够,宫女为张小鲤修剪了本随意生长的眉毛,上了薄薄一层脂粉,挡住张小鲤本有些黑的肤色,又上了胭脂口脂,令张小鲤看着肤白泛粉,本不算尖的下巴藏在了围脖之中,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乍一看,竟也是个富贵逼人的小美人。
宫人和徐嬷嬷看出张小鲤浑身不自在,端着镜子对张小鲤连夸带赞,说她天生丽质,只是少了些打扮芸芸,张小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倒不觉得区别很大,只觉得自己的脸藏在步摇下,藏在围脖里,藏在脂粉后,竟显得有些可笑了。
既能见人,首先自要是去向昭华请早,徐嬷嬷见张小鲤梗着脖子一步步缓缓而行,微微一笑,道:“张贵人果然聪颖至极,这步摇带着,您起初定是不适,但只需要稍加忍耐,但只需要稍加忍耐,便能体会其中妙处,当看到他人倾羡、赞赏的目光时,所有的不适,都会烟消云散。”
张小鲤嘴角微微抽搐,但也懒得反驳,沉默着前行,今日天气晴朗,张小鲤闷了几日,晒着阳光,嗅着空气中清新的花木香,略感放松。
到了怡华殿,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那两座屏风,然而令张小鲤奇怪的是,它们此刻都被彻底遮盖了。
怡华殿内,因不可夺了那两座屏风的风头,故而主殿内装饰倒是比其他地方简单清雅,如今两座屏风又被略显厚重的淡黄色锦缎盖着,竟显得殿内有几分沉闷。
绕过那两座屏风,里头是用膳的地方,昭华正在用早膳,长桌上布列着五颜六色的各色小食、汤粥,粗略一看,起码有三四十个,张小鲤吓了一跳,只觉宫内生活之奢靡,更甚自己想象。
不过,就连徐嬷嬷也没料到,屋内除了昭华、蝶卫,还有一个人——三皇子。
三皇子似也才刚坐下,面前连碗筷都没有,听见外头响动,抬眼看来,便和入内的张小鲤撞了个正着,他看见张小鲤这打扮,第一时间竟没有立刻认出,怔忪了片刻,视线上下扫过张小鲤,才惊讶地道:“小鲤?”
徐嬷嬷等人连忙行礼,张小鲤也只能按照之前徐嬷嬷教的,微微福身,道:“见过三殿下、昭华公主。”
“快落座吧。”三皇子急切地说,又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昭华。
毕竟,这儿是延昌宫,一宫之主,乃是昭华。
昭华似乎有些困倦,没什么作弄张小鲤的想法,淡淡道:“坐吧。”
徐嬷嬷看了一眼三皇子,神色有些为难,三皇子看在眼里,道:“徐嬷嬷,我知婚前不该同小鲤再见,但小鲤身子抱恙,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徐嬷嬷赶紧道:“是,三殿下关心贵人身子,每日都来怡华殿,实在感人。”
“今日,小鲤总算大好,坐着一道用个早膳,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罢?”
徐嬷嬷道:“三殿下说的是。”
徐嬷嬷说罢,带着宫人立刻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