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存善道:“嗯,你阿姐一人之力,的确难以制造那么恰到好处的火灾,更无法连带七位抱桃阁女子一同消失。”
张小鲤点头:“太子已疯,一旦抱桃阁地窖文书揭露,二皇子必被皇上厌弃,到时候赢家就是端王。阿姐的假死,不是因为我,而是本就在计划之内——在端王和阿姐的计划之内。阿姐要靠一场假死,和一场意外,向外界揭露地窖的存在。”
林存善微微蹙眉,思索着张小鲤的话,一时间没有接话。
张小鲤继续道:“阿姐无法摆脱、恐惧的,不是二皇子,而是端王。所以她不肯对我说更多……二皇子知道我是阿姐的妹妹,但端王还不知道。如果可以,她恐怕希望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二皇子那边,她已不得不说,便选择了说出口。”
林存善意外道:“她同二皇子说了你的身份?”
“嗯……”张小鲤点点头,“其实这件事本也不可能瞒住,甚至连池东清和我们的关系,他也都掌握了。但在二皇子眼中,蕊娘已死,他无法利用我去要挟阿姐,便反其道而行之,告诉我了自己的猜测,令我憎恨端王,要仇视端王,好为阿姐报仇。”
林存善说:“他同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张小鲤突然犹豫。
这是一种直觉,就像刚练剑那会儿,张小鲤还无法听音辨位,无法靠经验积累,猜测对方下一步的招式。
但用师父的话来说,张小鲤像个小兽,自也有小兽的直觉,与师父对招时,她偶尔能靠着直觉,躲过一些极为刁钻的招式。
而这种直觉,在此时出现了。
还是面对林存善。
张小鲤侧眸看着林存善,看见他那张白皙的脸沐浴在橘色光芒之下,他的眉毛微微斜飞,自带孤意,长长的睫毛和泪痣,却又显露出某种多情与善解人意,他安静地注视着张小鲤,并未开口催促,也没有因为张小鲤突然的沉默而面露疑色。
仿佛,只是在等着。
张小鲤又啃了一口兔腿,说:“二皇子说,假死药一事,他亦是受了欺瞒。当年有个宫女,名为香萱……”
张小鲤将二皇子所说的事情告知林存善,林存善神色意外,待张小鲤说完,林存善道:“二皇子所言,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
“若端王这般野心勃勃……”张小鲤忧愁地说,“单姐姐又该怎么办?而她与端王毕竟有情,我唯一庆幸的,是单姐姐并不知道我阿姐的真实身份。否则若与端王相处时无意中说漏嘴,阿姐该如何自处……”
林存善想了想,说:“我觉得,单姑娘应该不知端王这些事。”
张小鲤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尽量自然地随口询问:“你怎么能这般确定?我现在,连莫天觉是否知道端王的野心都不敢确定了……”
林存善耸耸肩,说:“若端王真是那般深不可测之人,绝不会让一个对自己有过杀心的女人,知道一切。相反,我觉得他会尽力瞒住单姑娘。而单姑娘毕竟是鞑密人,若知端王有心登帝,也不可能这样平和地留在端王身边。”
张小鲤观察着林存善的表情,说:“你这么说,听起来很了解端王,也很了解单姐姐。”
“因为我很聪明啊。”林存善得意一笑,又有几分发愁,“端王确实藏得很深,但说到底,这些目前还只是二皇子的一面之词。虽连我也一时听不出破绽,却也不好就这样轻信。要知道,会说谎的人……从来是九分真,一分假。但很可能那一分假,会使得情况截然不同。”
张小鲤将手里的兔腿放下,没什么胃口地说:“你倒是很了解这些,那,你的那一分假,是什么?”
林存善一顿,意外地看着张小鲤:“你为何突然觉得我有一分假?”
张小鲤只说:“随便说说。总觉得你这人,还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不像我,眼下什么事情都不曾瞒着别人。”
林存善盯着张小鲤,突然一笑,道:“小鲤,其实——”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张小鲤猛地回头,却见来人并未遮掩——来的竟是安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