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医叹了口气,道:“还请张大人先把手收回去,你想知道,我同你说便是了。”
张小鲤知他不至于出尔反尔,欣然收回手,萧太医蹙眉道:“我算不得为他奔走,只是我毕竟是鞑密人。当年因救皇上,惹恼旧主,只能随皇上来到长安,二十余年,故土难归……可思乡之情,一日未减。”
故土难归,总觉得这四个字,有些耳熟。
“惹恼旧主……”张小鲤喃喃,“你当年,莫非是鞑密王族的药师?”
萧太医一怔,更加意外地看向张小鲤:“林公子连此事也告知于你?”
张小鲤摇头:“他没说过,一切都是我猜的。我知安珀是他安排的,再观察你和安珀,包括安珀死时,要你离开,你一句没有多问,事后也不曾多言,显然心中有数。此外,你的银针布袋,和单姐姐的有几分相似。那日,单姐姐来帐篷内判断安珀伤情时,你可还记得,你问了一句,姑娘如何判出的?”
萧太医道:“我与她同为医师,好奇多嘴也不行?”
张小鲤撇嘴道:“若你只是个寻常太医,单姐姐绝不会耐心解释那么多,解释完,你夸她年少英才,单姐姐还笑了,显然是因你的夸奖而有些开心。你可知,单姐姐生性淡漠,不熟的医师又是多嘴问话,又是以高位之姿夸赞,她恐怕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你。”
萧太医哑然片刻,才道:“原来是我多嘴了。”
张小鲤道:“你方才又说惹恼旧主,再说了,你只是救了圣上,就有家归不得。可见,你的旧主也知道圣上的身份,那恐怕,就是老鞑密王了。如此说来,你竟是单姐姐的师父?”
“怎么可能?”萧太医无奈道,“约莫七八年前,我的确偷偷回了一次鞑密王城,我当时的徒儿已成为了鞑密王族药师,我悄悄与他联系,他表现的十分热络……此时,有两个十来岁的孩童偷偷同我通风报信,要我赶紧离开。”
“是林存善和单姐姐。”张小鲤道。
萧太医颔首,苦笑了一声:“我那徒儿,是我从乱葬岗里捡回来的,所有的医术,都是我一点一点悉心教导的,可但时移世易,一切都不同了。医术会精湛,人心亦会变,我在他俩的帮助下仓皇逃离,回到了闵国。我对他俩,心怀感激,担忧他们会因此受罚,在皇上扫平鞑密时,也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谁知,他们却出现在了我面前。”
张小鲤登时明白了:“他们当初帮过你,所以,你也愿意帮他们。”
萧太医道:“嗯。两位小友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何能够不相帮?何况,他俩人也实在不易……看着他们漂泊无依的模样,就像看到了自己。你口中的单姐姐,算是我的……徒孙?不过,再见时她医术已然不错,我也教不了太多。”
见萧太医迟迟不出来,两个宫女往里望了望,萧太医连忙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低声道:“张大人,我自问只是帮过他们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忙,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问题,请勿要再追问了。”
他都这样说了,显然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张小鲤颔首,萧太医还真写出了两张方子,嘴里道:“您脸上的红肿,并非林公子有意为之,只能算是阴差阳错。”
张小鲤想了想便明白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东西还会传染?”
萧太医道:“这红肿要不要好,取决于张大人自己,若您想快些好,就别喝那内服的药,三日内便能大好,不要抓破,便不会留疤。若不想好得太快,就得照三餐服药。”
张小鲤一怔,明白过来:“若我脸上红肿,且有传染可能,便不必学那劳什子规矩,也不必见人。”
萧太医默默颔首,起身离开。
张小鲤又看了一眼镜中自己,有些好笑,林存善还真是考虑周全,或许他的确没料到这症状居然会传染,但意识到后,想来也立刻通知了萧太医,还能顺势让张小鲤躲过那些繁文缛节。
之后三日,张小鲤每日都喝了药,她自然害怕、讨厌那些琐碎的礼仪,也害怕同昭华往来,能安安心心窝在这颇为舒适的房间里,她也的确乐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