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了,但看他神色语气,显然也知此事不可能更改。
三皇子道:“皇叔此言差矣我与小鲤至少并不互相厌恶,于我而言,小鲤是最好的成亲对象,于小鲤而言,嫁给我,也并不是坏事。再说了,我们下月初四就要成亲,将来日子怎么过,皇叔看着便是呗。”
他到底是自信,张小鲤也懒得反驳,端王和单谷雨倒是都有些惊讶:“四月初四?这么赶?”
三皇子道:“父皇定的。”
端王点点头,不再多问,叔侄两人就像寻常人家聊了一段家常一般自然,三皇子带着张小鲤离开了帐篷,张小鲤急不可耐地又提了一嘴想见蕊娘。
此时,帐篷已被陆续拆得七七八八,在往马车上装载,三皇子没说话,看了看周围有些混乱的场景。
张小鲤正着急,冯乐安匆匆过来,低声说了点什么,三皇子颔首,旋即对张小鲤说:“父皇皇后已启程了,你去见蕊娘吧。不过,注意时间,我们也要赶上,否则父皇会起疑。”
张小鲤连忙点头,三皇子对冯乐安摆摆手,冯乐安便带着张小鲤绕过一路上被拆卸得三三两两的帐篷和忙碌的侍从,来到了一处空地。这一块儿在他们所待之地的东北角,有些荒凉,所以张小鲤之前并未来过。
此时蕊娘正坐在东北角的一根枯木上,几个鹰卫虽看守着蕊娘,但保持了距离,让她不至于看起来毫无自由。
大约是三皇子的吩咐,蕊娘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大氅,那大氅是淡青色,披在蕊娘身上,映衬着她脚下的一小片黄花,还有远处的淡山、近处的枯枝,令她显得像在画中。
张小鲤看见,蕊娘脚下有一些散落的黄花花瓣,想来是她之前坐在这儿无聊,便摘了花,拨弄花瓣,那些零落的花瓣,就似她的人生。
张小鲤一时间多了些近乡情怯之感,她停住脚步,不知怎的有些想哭,蕊娘却若有所感,回过头来。
看见张小鲤,她露出一个清浅温柔的笑,道:“小鲤。”
张小鲤不再犹豫,快步上前,含泪跑向蕊娘,随即一把抱住她。
比之之前的丰腴,蕊娘消瘦了不少,抱着的时候,骨头都让人觉得硌得慌,张小鲤本想忍着眼泪,可这么一抱,眼泪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地流了下来,她抽噎地开口:“阿姐……阿姐……”
蕊娘叹息了一声,声音里也带了一点苦涩:“小鲤。对不起。”
张小鲤抬眼,满脸是泪:“为什么说对不起?”
蕊娘垂眸看着她,眼中也蓄满了泪:“你那时说得对,我同你第一次相见时,便认出了你就是我的妹妹。此前,我一直以为你已死了……我看着你那么认真地寻找我,那么努力地想要为我翻案,甚至几度陷入危险之中,我却不能帮你,甚至还要骗你、瞒你……”
蕊娘痛苦地闭了闭眼,顿了片刻,接着道:“那时你以为阿姐死了,那般伤心,神魂颠倒,我看着真是心如刀割……可,再是心如刀割,却也什么都没告诉你。”
说到这里,蕊娘悲戚地笑了:“小鲤,每次你提起我,我心中都十分不是滋味……我甚至……希望你永远不知道我就是你的阿姐。这样,阿姐就永远是你记忆中那般善良、温柔,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声明尽毁,肩负人命,阴险狡诈……”
“我从来没有觉得现在的阿姐比不过以前的阿姐。”张小鲤立刻大声道,“阿姐就是阿姐!不是只有善良、温柔,才是我的阿姐……何况,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也是不得已。若非双亲变卖、董昆欺压、胡珏哄骗、二皇子利用……你怎会行至今天这步?”
蕊娘听张小鲤这么说,苦笑一声,道:“是啊,可我走到今天这步,如果全说是别人的错,又有什么意义?这世上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每个人都选我辜负,难道,便不是因为我格外愚蠢、格外好利用?”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道:“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是他们的错,你却归于自己头上?!照这么说,行人路过山岗,被大虫吃了,也不是大虫的错,是行人的错?!”
蕊娘凝视着张小鲤,轻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