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八道。”昭华却突然冷声道,“本宫何曾托你做过任何事?”
张小鲤一怔,但立刻意会,道:“哦,是属下记错了……”
“仔细你的舌头。”
昭华声音更冷,瞥了一眼身后两个蝶卫,随即往前一步,看着张小鲤,扯了扯嘴角。
她道:“本宫早就改变主意了,否则方才会那么客气同你聊天?”
昭华对客气的定义,实在令人汗颜,张小鲤立刻点头,昭华似是想到什么愉快的事,又突然轻笑一声,开心地说:“若早知她是那般的蠢货……本宫才不浪费时间找她麻烦呢。哼,再过两个月,她就要搬出宫了……”
张小鲤心下疑惑,但也没有多问,昭华却又道:“不过你没走,本宫心里十分欢喜——莫天觉让你去检阅抱桃阁地窖了对吧?如今全长安都知晓抱桃阁地窖有东西,他们猜是宝物,本宫却知并不然……是否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二皇兄和抱桃阁的关系?或者,有没有什么证据,与胡珏的死有关?”
张小鲤没料到昭华竟还惦记着这个,她对胡珏,还真是意外的情深意重……
张小鲤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旁却又再度响起马蹄之声。
这次来的人显然更多,张小鲤和昭华同时回头,却见为首之人是端王,他脸上一贯地带着笑,面容俊朗,身后不远处是张小鲤曾遥遥见过一面的安珀,或者说常忆郡主,她显然对骑术也十分擅长。
上回见她是在迎春殿里,虽灯火通明,毕竟不如此时天色大亮时能看得清楚,她确然生得极为美丽,鼻子与嘴巴是典型的鞑密长相,鼻子高,嘴巴略厚,但她的眼睛却不似单谷雨林存善那般色泽极淡,而是更似闵国人,眼珠深黑,令她的长相少了单谷雨的清冷之感,却多了一些亲和与坚毅,也多了一点艳丽。
可张小鲤的眼睛却不由得落在了更后边一点的女子身上,毫无疑问,她比常忆郡主还要美,是不折不扣鞑密的美,美得惊心动魄——是单谷雨。
但她所穿的,却是侍从的衣裳!
张小鲤不可思议地看着单谷雨,众人转瞬来到两人面前,单谷雨对张小鲤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张小鲤道:“见过端王殿下,见过常忆郡主。”
安珀显然并不认识张小鲤,也不习惯有人行礼,略拘束地笑了笑,又轻声道:“见过昭华公主。”
她声音虽轻,却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意思。
昭华没理会她打招呼,只笑着让侍从举起野兔,道:“皇叔快看,我可是博头彩了!”
端王似乎有点心事,只说:“嗯,不愧是你。”
安珀却突然道:“这野兔……怀孕了,不该射死的。”
她有些悲悯地看着那野兔。
昭华当即脸色大变,抬眼看着安珀,冷声道:“哦?为什么?”
安珀怔了怔,说:“这……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既怀有身孕,便该放它一条生路,让她生下幼兔……”
“然后明年,幼兔长大了,再给我们杀?”昭华不屑道,“让它们这样生生世世受折磨,就是郡主的慈悲么?这种假慈悲,还真是令人作呕。”
安珀垂眸,被昭华骂得手指都颤了一下,但竟然并不就此作罢,而是道:“哪怕是人交战,也知尽量不少老弱妇孺,不是么?若我没记错,飞骑将军当年也是这般,所以得了仁义将军的名头,难道公主也不赞同您舅舅的做法?”
飞骑将军就是昭华公主的亲舅舅,皇后的亲哥哥,苏震。
他屡立奇功,当年圣上回京夺皇位,也是苏震打头阵夜闯深宫。不过,苏震的确是以仁厚出名的将领,军纪严明,为人也很低调本分,从不居功自傲。
后他妹妹苏妙彤当了皇后,他为了避嫌,在皇上登基后,主动请缨驻守边塞。
直到后来战死。
他死时,昭华公主不过八岁,但众人皆知公主极喜欢这个舅舅,闻言都吃了一惊,果然,昭华猛地抽出腰间长鞭,那长鞭游龙一般扬起,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长鞭竟已落在了安珀所骑马匹的前腿上。
这一招堪称狠毒,若长鞭只是落在马屁股上,马最多向前狂奔,可落在前脚上,马吃痛地高高扬起前爪,几乎要将背上的安珀直接甩下马,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张小鲤微微上前打算至少接住跌落的安珀,不料安珀看似柔弱无骨,两手却极为有利地拽住了缰绳,双腿狠狠夹住了身下那匹马,她整个人被带着几乎往后折为两半,却仍精准地控制了力度,没从马上摔落,马匹在最初的吃痛过去后,很快也恢复原样,惊慌地跑了几步,安珀喝了一声,勒住马绳,竟将那马重新安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