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映着被灯火浸染的盈盈河水,脉脉含情,眼下那滴泪痣随光影明灭,竟有几分蛊惑之意,他低头,高挺的鼻尖蹭过张小鲤的鼻尖,那薄而苍白的嘴唇也一点点靠近。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雷,指尖那种酥麻的感觉久违地出现,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让她觉得奇怪,让她不适应,其实她只需要小指头微微用力,就能将柔弱的林存善给推飞出去,然而张小鲤一时间却没有动作。
林存善侧低着头,两只手与她交握,他的嘴只差一点,就能贴上张小鲤的嘴巴,但他却停住了,张小鲤看见他长如鸦羽的睫毛轻轻往上一翻,抬眼看着自己,轻声说:“你为什么不躲开?”
张小鲤有点茫然地说:“我应该躲开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替你回答。”林存善柔声回答,“你要问你自己的心。你想躲开吗?”
张小鲤眨了眨眼,退后一步。
林存善并不惊讶,垂眸片刻,也直起身,笑着说:“我给自己留一线,就是怕你不开心了,一掌将我拍下船——”
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张小鲤突然又再度向前,踮起脚,对着林存善的嘴巴飞快地亲了一下。
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吻,张小鲤只是在用自己的嘴唇狠狠地撞了一下林存善的嘴唇,撞得林存善的嘴唇都发痛了。
林存善愕然地看着张小鲤,张小鲤的眼睛圆溜溜的,瞳仁极黑却又极亮,像是不谙世事的某种小动物。
林存善下意识摸上嘴唇,说:“你……”
张小鲤直视着林存善,疑惑地说:“你是想干这个吗?为何扭扭捏捏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林存善说,“这是……亲吻。”
“我不知道。”张小鲤理直气壮地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一下,亲吻……隐隐约约有听说。”
林存善按了按眉心,低语:“我真是罪孽深重……”
“反正,我能猜到,这就是你说的夫妻之间会做的事。”张小鲤思索道,“我也有点好奇,不过这也没什么,亲一下又不掉一块肉,我也不觉得讨厌啊。”
“你不讨厌,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存善更加头痛,“所以其实只要是你不讨厌的人,你都愿意——”
张小鲤不屑地说:“你脑子被风吹傻了吗?”
这下轮到林存善微微瞪大眼睛,他说:“你……只愿意亲我?”
张小鲤思索道:“那倒也不是吧……我阿姐,蕊姐姐,单姐姐,我都愿意啊。”
林存善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指,男子。比如,莫大人,你愿意吗?或者,三皇子?”
张小鲤的脸皱成一团,道:“莫大人哪有你这么轻浮?他定只同自己夫人亲吻。至于三皇子,你别吓唬我了,我那金凤钗都没敢带走,就放在房间内,让他下回来我屋子时,单姐姐转交给他。”
两人越聊,本可能的旖旎氛围越是荡然无存,林存善委屈地说:“所以你刚刚到底干嘛亲我?!”
张小鲤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啊?亲也是你想亲,亲完又这么啰嗦!师父说越好看的男人越危险、越麻烦,真是没说错,你麻烦死了!”
林存善说:“好看的男人危险麻烦,那你怎么不离我远点,还愿意亲我,愿意以后都和我在一起?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好看的男人了吧!”
张小鲤因他最后一句话大感无语,随口说:“因为你是林存善,行了吧。”
张小鲤懒得再陪林存善在这里连环拷问,觉得根本是莫名其妙,林存善却在原地站了片刻,伸手拦住一个路过的船夫,掏出一锭银子。
张小鲤和那船夫眼睛都直了,张小鲤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林存善就说:“同你们船长说,不要再等了,立刻发船。”
那船夫一怔,大喜过望地接过银子,转身就去找船长,张小鲤不可置信地说:“你干什么?!”
林存善说:“我见半天没人上船,天色越来越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安。我想早点让船起航,一旦船动了,我们就真的离开长安了。到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讨论我们刚刚讨论的问题,关于……以后要怎么一起生活,要在哪里定居。”
他难得有点语无伦次,张小鲤歪了歪头,倒也不想怪他乱花钱了,此时浅墨和流朱也走了出来,说房间已备好,可以进去先歇着。
张小鲤见林存善还冷得发抖,便推着他离开船板,然而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张小鲤一抬眼,她视力很好,轻易便辨认出马上之人竟是齐浩然。
张小鲤一怔,莫名眼皮狂跳,林存善见张小鲤猛地回首看向岸上,也跟着回头,眯眼看了片刻,捏着张小鲤的手说:“进去吧?”
张小鲤说:“可那是齐大人,他是不是来送行的?我之前同他说过,今夜会离开……齐大人!这里!”
齐浩然本一脸着急地在一艘艘船看去,听到张小鲤中气十足的声音,当即勒马,看向张小鲤,松了口气,随即又扬起手臂,大吼一声:“张大人!大事不好,念双被囚犯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