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识人，无法沟通，完全依赖医护照顾，逐渐变得消瘦。暴戾的脾气比上次程诗研来看还要更坏。

“说句不好听的，程女士恶化的这么快，恐怕得早早做好准备。”医护担忧的看着程诗研，“你如果想陪着她，只能远远的陪着，千万不能让她看到你，她现在对生人很警惕，你对她来说......就是生人。”

就算医护说得再怎么委婉，程诗研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思路稍微清晰后，问她，“你有没有告诉另外一位监护人？”

医护说：“说过了，在发现恶化的第一天就已经通知对方了。”

第一天就通知了，可她却一直没听沈先生对她说过。

心脏仿佛都麻木了，对于医护转达给她的话，她竟没有半点动容。

也许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和医护人员约定但凡有情况都要通知自己后，程诗研转身离开了疗养院。

去的时候她表情还算轻松，回来却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金真实正刷推特正高兴，见她这沉着脸的模样当即把手机收起来，小心的看着她：“诗研？”

“回家。”程诗研闷闷的只回了两个字。

她周身的低气压怕是最不敏感的人都能察觉出来，更别说是金真实，忙不迭的发动车子，一路上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恐惹恼了她让自己挨一顿骂。

一句无话的回到诚实的住所，金真实就看到程诗研直接开始准备自己的东西。

她现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只得小声的询问：“你打算现在就出发吗？”

“你先回去，等我回来了再说。”程诗研头也不抬的说着。

金真实追问，“不用我送你过去吗？有我在会不会比较好遮掩？”

“不必，我自己开车过去。”程诗研说着，这回却终于舍得抬起头了，一双淡漠到无情的双眼看向她，“请回吧。”

金真实被她那双眼睛盯着，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能点头准备离开。

只是她正准备拉开门时，反而先听到了密码锁按键的声音，在并不吵闹的房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金真实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程诗研。

程诗研也听到了那声音，只是她不知道会是谁在这个时候上门

答案很快揭晓推门而入的男人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笔挺的衣角一如他这个人般板正。

金真实松懈的情绪顿时绷紧，脸上露出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谄媚和殷切，“沈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沈俊。

程诗研淡漠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动摇，比起无心的漠视，更有着人的情绪，显得冷硬不少。

父女俩视线交汇，可谁都没率先开口，而是选择消磨对方的耐心。

“真实你先回去，有事我会电话找你。”程诗研对金真实说。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太融洽，光程诗研那一秒变冷漠的模样，就足以察觉到他们父女间出了问题。

局外人的金真实满心为难地杵在两人中间，左看看程诗研又往右看看沈俊，表情显得犹豫不决。

考虑到自己现在全身家当砸在程诗研身上，未来过得好与坏全得靠她，干脆的抛弃了之前的顶头上司，听从程诗研的话。

“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再给我打电话。”金真实对程诗研说道，离开前向沈俊鞠躬表示尊重，随即静悄悄的离开了程诗研的家。

沈俊没有理会，房子里只听着门锁咔哒的声音响起，再次回归寂静。

一室尴尬。

沈俊眉头皱起，敛下眼底的不满，“越长大越执拗，我匆匆忙忙过来，连被水都没得喝吗？”

程诗研仿佛才意识到应该做什么，木着脸去给沈俊倒了杯水。

沈俊看着被直接放到桌上的杯子，饮用水连一半都没灌上。他拿起杯子，没说话，双眼却在观察室内的情况。

客厅的一角放着一个还没合上的行李箱，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几件衣服，旅行装的护肤品被装在一个袋子里，拉链还没拉上，显然它的主人是正整理到一半被打断了。

沈俊沾了沾唇，放下杯子，“你收拾这些，是要去旅游？”

程诗研也注意到自己大开的行李箱，走过去把箱子合上，“工作结束，准备休息几天。”

那动作明显是拒绝他的探究。

沈俊眼神微微凝滞，转而问道：“为什么联系不到你。最近打的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金真实应该会提醒你的，如果她没做到这一点，是她失职，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与她无关。”程诗研淡淡的回应，“手机在我手里，有没有人联系我看得到。”

沈俊眉心一蹙，“那你——”

看着自己说一句程诗研才动一下，就像无感情的机器人这，沈俊的不满更深了，但他今天来不是追究这个的。

“前总统锒铛入狱，恐怕多的是让她背锅的事情，他们那一派系的人都要被清算，该避嫌的避嫌，该断交的断交，我之前说什么让你跟殷志源联系的话，你就当没听过，以后不要和他再有联络了。”沈俊说。

程诗研面无表情，问道：“您来就是说这个？”

“当然不止。你看看，金硕真他在的那个组合名气越来越大，水涨船高，他以后的发展趋势恐怕不会差到哪里，如果可以。复合也没关系。或者孔刘也不错。他的家庭是知识分子家庭，他本人也是忠武路名演员，你们也有过交集，和他交往不管是明面还是背地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沈俊盘算的非常清楚。

程诗研微微捏紧了拳头，抑制了失望和怒气所交织的情绪，维持着最后的平静说：“如果您要说的只有这些，请您离开吧。该和谁交往，交往到什么程度，我心中有数。”

她以为沈俊过来是知道自己去过疗养院，了解了程美丽最新情况，来安慰她的。好歹沈夫人就是因为他光明正大养着已经过去的初恋情人才敌视程诗研，这样关怀一下，怎么都不为过吧？

结果，她果然是抱了太多期望吗？虽然养着程美丽却从来没有去看望过她，即使知道病情加重也不曾在她面前表示过关心。

程诗研不敢相信，这种情况下急匆匆的赶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个？她还以为他还有一点良心，是关心程美丽的状态而来的。结果不是说程美丽的病情也不是关心她的心情，而是说什么关于前总统倒台，取消与殷志联络的警告，还推荐她与金硕真“复合”或者直接私联孔刘。

程诗研以为她不会再为了这些事情生气，结果没想到她还是会感觉到愤怒。除此之外，或许更多的是失望。

什么初恋情人，在他眼里恐怕都不如家族兴旺来的重要。而她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清楚的意识到这点，程诗研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割裂成就两半，一半在愤怒，一半则是冷漠的凝视。

沈俊被程诗研赶客的语气弄得勃然大怒，沉着脸道：“你的礼貌都哪里去了！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的父亲！”

“您知道母亲的病情加重了吗？”程诗研面无表情的打断他。

沈俊愣了下，张着嘴却吐不出原本想要呵斥的话。他看着程诗研那冷得刺骨的眼神，终于明白她今天为什么哪哪儿不对劲了。

想到程美丽的现状，沈俊觉得他可以谅解一下程诗研的不对劲。

沈俊起身整了整衣领，对程诗研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母亲现在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需要为她太过忧虑，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程诗研的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沈俊还想说些什么，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垂眸去看，只看到一个“金”字就被程诗研拿走。

见她握着手机看向自己，沈俊面露不愉，却还是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还该明白什么是最主要的。我就先走了，不论是金硕真还是孔刘，确定关系后都记得告诉我一声。”

程诗研冷声道：“请慢走！”

沈俊脸色一僵，面对不知好歹的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甩袖离开。

程诗研冷漠的看着他离开，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她低头看着还在继续响的手机，摸了把手机，接起：“喂。”

她的语气温和，一点都听不出刚刚和别人冷声冷气的吵架。

电话那头的金硕真看着自己收拾好的一个背包，温柔地笑道：“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程诗研听到他的声音，僵硬的表情瞬间如同冰川融化般，她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打开看了看，“都差不多了，我感觉应该都齐了。”

“随身的东西不要忘记了，耳机充电器之类的。”他提醒道。

程诗研眉眼撒着温柔的情绪，轻轻一笑，说道：“没带我用你的不就好了？”

“也是，那你不用带了。其他的呢？水乳齐了吧？衣服之类的？”

被这种淡淡的关怀弄得心底一软，程诗研说道：“都齐了。按照你给的单子，一个个都对过去了。”

“嗯……”金硕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羞，他有些犹豫的说，“那我……我们晚上到点了出发？”

程诗研合上行李箱，看了眼洁净却寂寥的房子，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好的，到时候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补22.23.24（24还差2000）

问了这周末也没得休息……我总觉得我要连上29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