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调查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调查组里的同事对邵秩初的态度也很温和客气,至多不过是让他努力回忆细节,再说得详细点。
对他的调查是完全保密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风声,换了一批新的组员来后续跟进。
重新派来的人不仅把之前所有问过的问题,都带着强烈的诱导性又问了一遍,动不动就拍桌子呵斥,甚至用上了暴力刑讯的手段对他进行拷问。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卧底时敌人的做派,敏锐地察觉到,有图谋不轨的力量混进了公安队伍。
第二天,他的饭里就被人下了药。
尽管他没有掌握半点证据,做了亏心事的人还是心虚了,想要让他死透。
邵秩初跑得快,又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两股力量都不能奈何他。
他跑了以后,上级领导很生气。
一方面是敌人竟然渗透到了内部,明目张胆地下此毒手,太过猖獗。
另一方面是邵秩初跑了却没人能把他带回来,还得让袁范卖面子去请。
不论是哪方面,都让他们公安部颜面尽失。
袁范在局长面前为邵秩初说尽了好话。
“局长,我从警三十年,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苗子。这种人才可以说百年难遇,折在半道上实在很可惜。他是有嫌疑没错,但是我们不是一直主张疑罪从无吗?再说了,有人要杀他,他能不跑吗?别忘了,他是英雄,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为我们的缉/毒事业做出了贡献,何况他也是几次死里逃生,提供过相当宝贵的情报。谁也不能预料到两帮人刚好在我们收网时打架。要是能预料的话,我们一直盯的那帮人也都是长了腿的,谁还不会跑啊。我们可千万不能让英雄寒了心。”
“你说的有道理。以邵秩初的能力,他要是真的走投无路被迫投敌了,不仅是我们的损失,还将是我们的灾难。”局长的口吻本来是很严肃的,说到后面笑了起来,“别人投敌是投敌,他投敌——恐怕要上位。”
袁范一看气氛缓和了,就知道结果稳了,哭笑不得道:“我对着警徽用我的人格担保,他绝不会投敌的。要真投了,他之前就没必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借机一走了之岂不是更安全?如今他的身份被抢了,那边也不会希望他活着,加之对方已经在我们内部安插了眼线,没必要为了让邵秩初成功取得我们的信任而暴露出来。退一万步讲,假使这是邵秩初主导下和对方共同策划的阴谋,那他又想从我们这边得到什么呢?篡权夺位吗?”
他这话说的,局长都忍不住笑了,半晌才恢复严肃的神色。
“首先他的人身安全我们必须要保证,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曝尸荒野。他没有在刑侦队干过吧?刑侦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吧?”
袁范答:“有一个,叫楼逸。两个人都报名参加过卧底计划的招募,互相之间通过消息。不过您放心,具体的计划邵秩初没跟别人说过。楼逸这孩子为人也耿直,守口如瓶。”
局长点头:“那就暂时把邵秩初安排在刑侦队的特勤组当便衣吧。正好他那个好兄弟也在那里,不至于哪天突然失踪了都没人发现。”
袁范说:“我认为可以。”
局长便将这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了他:“你去找他的时候注意话术,不要让他产生排斥情绪,即便是服从也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不然可能会衍生出一系列的不良反应。”
袁范:“收到,我会好好安抚他的。”
两人谈话的当天,袁范就通过楼逸找到了邵秩初。
阔别数月,师徒俩再见面,两个人脸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袁范比上一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邵秩初比上一次见面时沧桑了许多。
这荒唐的世道总是让好人备受折磨。
袁范年迈的声音略带颤抖,说道:“能在退休前看见你恢复身份真好,上级已经同意把你调到刑侦队执勤了,是特勤组的便衣,调令过阵子就会下来。对不起,师父能为你争取的只有这么多,你还是得隐姓埋名。”
邵秩初沉默良久,避重就轻地问道:“师娘的忌日您有去看过她吗?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碑前有一束花。”
袁范惊讶地看向他:“我……没有啊。”
每一年他们都会按照惯例去烈士陵园祭奠牺牲的无名英雄,但是英烈家属往往无人问津。
因为家属大多都活在世上,随随便便划归集体会有一点诅咒的意味。
而那些被戕害亡故的家属的墓,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清扫。
毕竟曾经有过扫墓落单被暗杀的先例。
袁范也是老缉/毒人了,他结下的仇家不比邵秩初少。
袁范听他这么一说瞬间陷入惶恐。
除了他,还有谁知道他妻子的墓碑?
邵秩初见袁范吓得不轻,连忙解释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您别紧张,送的是雏菊。我曾经在没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偷偷带我喜欢的人去祭拜过,应该是她去看过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这些惊心动魄的日夜,鲜血淋漓的噩梦里,他始终能听到年轻女孩的呢喃软语。
“哪怕是为了我的安全,你也不要轻易地说抛弃我的话,好吗?”
“邵秩初,我爱你,我希望每天都能等你回家。”
……
他很想念她。
他忍不住的。
于是这一天,他又悄悄去看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看不懂剧情,又把逻辑顺了一遍。下面都是对手戏啦~
邵秩初,今天1月10号,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