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不近的声音传入耳中,楚弃厄冷冰冰地说:“你要是想死,我也拦不住。”
剑拔弩张。
此时,何羽桃宁愿自己不是法律系的,否则的话就可以假装听不懂中文。
只可惜他就是法律系的,也明白这两人说的话压根就不是一个意思,又害怕这俩人一言不合互殴,谁死了都是失去个好队友。
秉持着友好相处原则,和事佬·何被迫劝架,一手拦一个,说着,“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
他对蓝简使眼色,只可惜蓝简是个木头性子,反射弧比别人慢了一个地球,压根没看懂什么意思。
正当何羽桃努力传递信息时,突然觉得后脖衣领一重,接着整个人就被甩到师灵衣那边的床边边。
何羽桃滚着满身的灰一脸懵,“我艹??”
他怎么就回到师灵衣身边了?
何羽桃拍了拍身上的灰,还好他衣服穿的多,耐滚。挣扎着爬起来要去追楚弃厄,就见楚弃厄觉着蜡烛轻松越过碎石堆,一边融合上面的蜡一边看墓志铭。
蓝简道:“先前七七他们已经溶过一遍了,但每至深夜又会重新凝住。”
楚弃厄点头:“头顶上的蜡会往两侧流。”
抬起脑袋瓜子的何羽桃竭力去瞅,借着烛火他才看清,原来头顶石尖上的东西根本不是水滴而是蜡油。
不是,谁这么缺德,往人墓里尽涂蜡油,连头顶都不放过?!怎么着?是想一把火烧了墓还是要熏死墓主人?!
等会,烧墓?!
何羽桃突然悟出点名堂,转头朝师灵衣投去眼神。
只见师灵衣淡定地看一滴蜡油滴在身侧,继而下石床取下蜡烛,灯芯顺着蜡油点燃,那一小块蜡油便燃起火苗。
蓝简眨了眨眼,觉得奇怪:“但是普通蜡油没达到燃点是很难燃烧的啊……必须要有附着物——”
话说一半徒然反应过来,她与何羽桃异口同声:“蜜蜡。”
师灵衣这才点了点头。
他说:“松香。”
“什么意思?”
何羽桃不理解,蜜蜡还能有松香的味道,而且还出现在墓中,不怕直接把墓烧没了。
“在西方,蜜蜡被视为圣洁之物。”楚弃厄说,“大多供奉于祭坛上。”
何羽桃眼角一跳,祭坛?这里是墓中还能有祭坛?谁家这么诡异在别人墓里设祭坛啊?!好变态的做法!
他朝楚弃厄看去,见他早已走过碎石堆,大多的蜡已经被他溶化,字显露出来,和先前墓中看到的大差不差。
何羽桃说:“这些墓志铭不是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吗?费这功夫干嘛?”
“你们……之前也来过这?”蓝简问,小声嘀咕着,“那怎么没遇见……”
“之前没闻到墓里有松香,而且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还在墓里遇见了有娀国的国王,他居然是盲人。”
何羽桃一边说着一边往楚弃厄那边走,越过蓝简身边时,松香稍微浓了些。
跟随楚弃厄的步伐,何羽桃也看见了溪的另一端是空地,真奇怪,先前好像也没见过这块空地啊……他的印象中,阿诺娜墓很小,不出十分钟就走完了啊……
水声愈发得大,何羽桃也看清了不远处的楚弃厄。
楚弃厄说:“最后一段墓志铭,是什么。”
蓝简啊了下,想了几秒然后回答。
“外乡楚家引入杀手,残害婴孩,袭祭司于祭司台,诛之。祭司阿诺娜,年仅十八,葬于此。”
歪着脑袋,何羽桃去瞅墓志铭上的文字,他看见楚弃厄的指尖划过那段文字,一路往前,最终指腹落在两个字上。
楚家。
他反复摩挲着,眼底常年不变的冰川恍然间好似蒙上一层雾,转瞬即逝,一吹便散。
手腕上的老鹰纹身顺着动作露出一半来,他的余光触到纹身,指节一滞立马收起动作。
“你认识这些文字。”他问蓝简。
蓝简点点头,抓抓头发,“我考古系的。”
“哥,她跟你一个专业。”何羽桃凑过去说。
“我不是学生。”
???
什么?!
楚弃厄压根不是学生!!!
被狠狠打击到的何羽桃抚着自己这颗受伤的小心脏,彻底错付真心。
他不死心地问:“哥你再说一遍,你哪个专业的。”
“他说他不是学生。”身后师灵衣替人回答,一步步往那边走去,“说一万遍他也不会是学生。”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上面写的东西?!”
“对啊,我也很好奇。”师灵衣点头。
直直看向楚弃厄,他带着笑道:“你是怎么知道上面的文字。”
是楚家,还是有娀,又或者是……它。
楚弃厄回望,眸子里倒映出师灵衣的面容,与先前一样,只是面前的师灵衣虽然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莫名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他替自己挡箭的样子,或许那才是真的师灵衣。
坦然,炽烈。
侧身扫过何羽桃,而后转身,朝溪边走去。
溪边的船还在,楚弃厄可以判断出这里是他先前来过的出口,但也可以确定一件事,此处与之前的那个阿诺娜墓不是同一个。
跨上船,楚弃厄取过船桨正要划动,一瞥眼就看见何羽桃站在溪边眼巴巴望着自己,他的身后还跟着蓝简,背着书包,一言不发地盯向自己。
三个人相对无言的情况下,何羽桃率先开了口,指了指船桨,“哥,你不带一下我们吗?”
“带带我们。”蓝简也跟着开口。
她确实害怕楚弃厄把船划走从此再无影踪,这船可是这里唯一一个交通工具。
指尖捏着书包带,又怕楚弃厄不同意,她先是试探性的移动了下脚步,见楚弃厄没什么反应,于是大起胆子直接跨上去找位子坐。
等她坐下后特意对楚弃厄说:“你放心,我不会占很多位子的。”
“我占我占,我屁股大。”何羽桃乐呵呵地说。
随手端了根蜡烛就往船上跨,动作太大引得船震了下,水溅了些在楚弃厄的脸上沾湿他几缕发,湿发贴在皮肤上,蹙眉,额间的花纹随烛火忽隐忽现。
师灵衣把这些看在眼里,不由得一笑。
何羽桃见状,呀了声,惶惶不安的他连忙拽过楚弃厄的红色外袍给他擦脸,一边擦还一边说,“对不起啊哥,激动了,我努力克制一下……”
师灵衣骤然低声笑开。
听见笑声的楚弃厄冷眼看过去,眼睛里只写了几个字:要我请你吗?
“何羽桃。”师灵衣叫他,抬脚跨上船,“坐对面去。”
“啊?”
何羽桃看了看楚弃厄又瞅瞅师灵衣,眨巴两下眼睛也没能反应过来,最终哦了声坐在了蓝简旁边。
刚落座就看见身边的蓝简缩了下位子,何羽桃觉得奇怪,他将蜡烛往那边凑了下,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蓝简抱着书包摸摸摇头,一言不发。
随着船行驶,逐渐离开了地面,在溪面上划出一道道波痕。
何羽桃伸手挡住烛火,看了看蓝简几眼,真是奇怪,她好像……挺怕火的。
将蜡烛移了移位子,何羽桃安慰她,“别怕,这里都是水,蜡烛也烧不起来——”
话说一半何羽桃突然哽住,对啊……这里都是水,蜡烛烧不起来,所以……她在怕什么?
抬眼扫过面前的师灵衣又看向专心划船的楚弃厄,何羽桃心底突然泛起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于是他问:“对了,陆品前呢?我一直没见到他人。”
边说边观察蓝简的动作神态,只见她抿了下唇又捏紧了书包带。
何羽桃心里大概明白了,他张嘴:“楚——”
“马上到了。”楚弃厄冷漠的说。
生生打断了话。
船不断往另一侧行驶,直到轻轻撞击在溪边的石头上,趋向平静。岸边是一片空地,空荡异常的空地。
何羽桃只看了一眼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祭坛。
墓里面的祭坛。
诡异是何羽桃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他才崩溃大叫一声,愣是吓得差点翻船。
因为映入众人眼中的,是棺椁。
吊在半空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