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安一愣,道:“这个……好像是吧?总归都是那几个人排来排去,大差不差。”
何顾却摇头:“原本昨日应是属下和隋贺一同看守,但前几日隋贺说自己想在铁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属下和柳莫功夫最差,去铁大人面前也是丢脸,不如换一换,我们便同冯大人商量了此事。”
旁边的柳莫面露尴尬之色。
的确,这柳莫和何顾两人下盘虚浮,的确看着和其他鹰卫差距颇大,翟仟凌闻言,有些不悦地蹙眉:“换,倒是没什么,这种理由,冯乐安你也同意?!既都是鹰卫,哪有相互嫌弃的道理?!隋贺这家伙……倒是让他自己同何顾比一比酒量,同柳莫比一比烧菜啊?!他人呢?!这不是小事,需斥责一番,罚俸一月!”
翟仟凌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了,柳莫和何顾虽努力表现感激,却多少更加尴尬——很显然,这两人得到翟仟凌的赞许,一个是因为酒量,一个居然是因为烧菜好吃。
张小鲤突然想起来,当初莫天觉中毒躺在抱桃阁里,三皇子曾带着酒菜来“看望”他们,说是自己最爱的厨子“小柳”所制,恐怕就是这个柳莫。
冯乐安尴尬道:“隋贺呢?!”
何顾道:“他,他昨日去寻蕊娘后便没回来了,今日似乎也没来点卯……不知怎的了。”
翟仟凌摆摆手:“罢了,先别管他,小鲤,你继续问吧。”
张小鲤思索道:“当时你们开锁,锁的确是锁着的,而非虚扣?”
何顾和柳莫两人都连连点头,神色严肃认真,没有半点作伪,柳莫道:“启禀大人,我上锁时,也反复确认过了。”
何顾也道:“锁门时,蕊娘就坐在这桌上用膳,是在我们俩的眼皮子下被锁在屋内的,断无可能离开。”
冯乐安推了推旁边的屋子,道:“这屋子当时也是锁着的,里头虽然没关人,但同样是上了两道锁。昨日也开了门检查过,里头没有任何有人进入过的痕迹——这屋有一些时日没有关人了,都落了一层,若要进去,一定会有脚印。”
张小鲤指了指旁边的察情厅,道:“那这里……”
冯乐安摇头:“同样是锁着的,钥匙在我身上,不曾离身。何况,察情厅是大锁、大门,要开锁推门入内,声响非常大。”
冯乐安说着,也很给面子,直接开了察情厅的锁,果然,他虽轻手轻脚,那锁还是发出不小的声音,而当开了锁后,微微一推门,门便发出剧烈的嘎吱嘎吱声,显是门轴年久不曾上油。
这声音委实不小,张小鲤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冯乐安又指了指周围,道:“其他地方都关了犯人,除了那些特别边角的几个屋子——”
张小鲤顺着冯乐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极边上的角落里,有没上锁的屋子。
冯乐安道:“那几个屋子,倒是不太上锁,不过嘛,若蕊娘能转瞬从这里到那边,也是一桩奇事了,若要身在那边,而在此处发出声音,更是无法想象。”
冯乐安所言不差,这中间的距离,就算张小鲤这般武功卓绝的,要过去也要七八之数。
吕尘突道:“还有……一直到我们走到门前,屋内都传来尖叫声,我听得出,人当时的确在屋内。”
张小鲤一怔,看向吕尘。
吕尘听声辨位的功夫绝不一般,十尺之内一片落叶飘,他都能精准无误地一剑刺穿,更何况是近在咫尺的尖叫。
也就是说,在他们开门前,蕊娘的确在这间房内,这已是无可置喙的。
张小鲤脸色有点难看,冯乐安咳了一声,道:“此外,这儿——”
冯乐安抬手,遥遥一指掠地堂屋顶上方。
冯乐安道:“掠地堂上方有一处平台,我们会派人轮班顶守。在这处地方可俯瞰整个鹰卫所,也就是说,整个鹰卫所发生什么,可尽收眼底。昨日毕竟是演武,十分重要,故而,我亲自和另外三名鹰卫一同上去盯守了,但……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也是。”
张小鲤道:“你们听到尖叫声后,做了什么?”
冯乐安道:“我们在屋顶监守的,有个准则——无论什么事,都不可以离开。因为怕是调虎离山之际。加上已经看到众人赶来,我们四个并未擅动,一直盯着蕊娘房间的方向。但……什么都没看到。”
吕尘接嘴道:“从房间出来后,我也登高去看了,我视力极佳,但盯视了许久,同样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想,此事太过离奇,非同小可,于是回宫,禀报了皇上。”
连吕尘都没看出什么异样……
张小鲤闭了闭眼,道:“后门当时是什么情况?”
“是关着的。”冯乐安道,“当时看鞋子,蕊娘如果能从窗户逃走,定然是从后门方向离开,我们只派了一队人马离开后,又迅速地把门关上,防止蕊娘还躲在鹰卫所的某处,趁机离开。但一直到夜晚,整个鹰卫所几乎被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张小鲤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也就是说……蕊娘在一个完全不可能逃离的房间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了?”
翟仟凌叹了口气,道:“目前看来,就是这样。冯乐安带人来找我时,我也十分不可置信,立刻赶了过来……包括莫大人,也是理不出个头绪。”
张小鲤咬了咬唇,突然想到什么,道:“鹰卫所内,可有地道?”
翟仟凌毫不犹豫地摇头:“为防有人潜入,别说地道了,鹰卫所连地牢都没有,唯一一个地下有空间的,也不在东边,而在最西边,是冰窖,这次我们也将冰窖上方打开了,里头全是冰,根本不可能挖出一条密道。你若想看也可以,横竖已打开过一次。”
虽他们说已经再三检查,但张小鲤还是走过去一探,最西侧的确有个口子,如今用一块巨大的石板倒扣着,两个鹰卫合力将石板挪开,便见上头盖着芦苇和稻草,寒意扑面而来,将稻草拂开,便是一个入口。
张小鲤往里走了两步,便见下方又有黄土,唯有一个最多可供一人通过的向下小径,她探头一看,里面全是盖着稻草的冰块,入口处的已化了不少,但里头大部分的大块冰都保存得很好,墙壁上也显而易见地没有什么间隙。
最重要的是,任何人也不可能在这个环境下挖个地道,只怕还没挖出什么,人就冻死在里头了。
张小鲤很快出来,没再思考地道之事,心事重重地走回察情厅附近,又眯眼看了一眼掠地堂上方,道:“我可否上去一看?”
翟仟凌点头,张小鲤足尖一点,手又借了一下屋檐的力,翻身上了屋顶,屋顶上正有四个鹰卫,两两背对,一个看着前院方向,一个看着后院方向。
张小鲤扫了一下,发现从这里的确可以将整个鹰卫所尽收眼底,甚至连鹰卫所后院前院的街道都能依稀看得清。
阿姐……是如何消失的?
这是她的计划,还是某个幕后之人下的黑手?阿姐现在还安好吗?会是翟仟凌做的吗?不,他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林存善?他还是擅作主张,将阿姐带走了?毕竟,能在吕尘和这么多鹰卫的注视下把一个人活生生变没有,如此诡谲的手法,恐怕也只有林存善能想到……
张小鲤心乱如麻,跳了下来,翟仟凌见她神色凝重至极,上前两步,道:“还有一事……我之所以会怀疑,是你和人串谋带走蕊娘,还因为……林存善也不见了。”
张小鲤失声道:“什么?!”
翟仟凌叹了口气:“此事更是奇怪——林存善昨日从惊鹊门回住所时,半路上有人竟往马车□□毒针,令林存善的那个哥哥林承志吓了一跳。但更奇怪的是,掀开车帘……林存善不见踪影,唯有马车车壁上,钉着一根毒针。”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毒针?!又是在马车里不见的?!”
上一次在马车中不见的,可是杨彦……而他的下场,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