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有些得意:“是啊,不然我师父怎么说我像狗呢。”
林存善轻笑一声,领着她继续往前。
很快,似走到了甬道另一头的尽头,林存善轻轻一推,这里竟是一扇低矮的石门,直通一处草木丰盛,密密丛丛的山林拐角平台,是整个山道接近顶峰处空处的一片区域,再前方是个休息的亭台,这出口处就位于亭台斜下方,正好能被亭台下的石头和树木完全遮蔽,出入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远处依稀有人声,是登山的香客在上上下下,林存善微微侧身,将张小鲤挡在身后,那石门重新合上,只留出一条小缝,林存善透过缝隙,确认无人走向这边后才回头轻声道:“切记,今日你什么都没听到。”
张小鲤颔首:“我知道,方才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若公主知我听到哪怕一个字,恐怕都会要我的命。”
因方才林存善那一挡,两人此时距离极近,林存善点头,凝视着张小鲤,张小鲤也回望着林存善,林存善伸手,把张小鲤另一只手里一直握着的金凤钗拿出来,为张小鲤插入鬓发之间,低声道:“之后切记,这簪子尖端要没入发间,不能露出端倪,回宫后,想办法将尖处搓圆,不要让人发现破绽。”
他考虑得真细,张小鲤一怔,点了点头。
林存善手里的蜡烛已灭了,唯有一缕石门缝隙中透出的光,它恰斜斜落在林存善和张小鲤之间,似一道明灭的分界线,即将永远地划开两人。
林存善温柔地说:“此一别,后会难期,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张小鲤一时间没有说话,林存善无奈一笑,道:“好罢,你本就不爱写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信,就不必了,至少报个平安就行……走吧。”
林存善说罢就要推开那石门,张小鲤突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林存善推开那石门,两人走出后,他们之间的缘分便彻底要结束了。
此一别,后会难期……
张小鲤突然伸手,按住林存善要推门的手,林存善不解地回头,张小鲤说:“如果我给你写信,你会来找我吗?”
林存善一怔,垂眸看着张小鲤,眼角那颗泪痣似也跟着轻轻一颤。
“小鲤……这是何意?”
张小鲤道:“我也不知道……我、我从前想以后,只想着,若能和阿姐在一块儿,心里便十分满足。可方才一想到,从今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难受。”
林存善复杂地笑了一下,说:“你现在晓得,当初你因为那个路边遇到的女子决定留在京城,还让我一个人离开,我为何生气了吗?”
张小鲤眨了眨眼,说:“好像,多少,懂了一些。”
林存善伸手,揉了揉张小鲤的脸颊,道:“我会去找你,也许不会很快,但我会想办法。你不适合长安,而我短期内必须留在长安,可……总会有办法的。”
张小鲤缓缓说:“林存善,你说你不得不留在长安,是为了荣华富贵。但其实,我不信。”
林存善没有说话,张小鲤艰涩地说:“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和我无关,所以我不想逼你。待我和阿姐离开,长安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
“——待我们再见之时,我保证,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们之间,再无哪怕一丁点的欺瞒。”无须张小鲤说完,林存善已坚定地接过话,“无论你想知道或者不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张小鲤奇道:“我怎会不想知道?”
林存善笑着摇摇头,揉张小鲤脸颊的手改为捧着张小鲤的脸,他缓缓靠近,张小鲤并未闪躲,于是林存善在张小鲤的眉心处落下了一个像风一样轻忽的吻。
林存善的嘴唇也有些冰,但却很柔软,张小鲤轻轻颤了一下,林存善很快放开她,转身,坚定地推开了石门,低声道:“你往上走,我往下走。”
张小鲤点头,深吸一口气,两人同时攀入山道,随即一个往上,一个往下,张小鲤回眸看了一眼林存善,看见那一抹极其淡薄的白色身影,很快混入满山道的香客之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