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猛地一蹬,靴子登时飞了,张小鲤也不管靴子飞去了哪里,足尖一点,直接跃出帐篷。
如张小鲤所想,铁侍卫也毫不犹豫地追了出来,他穿着那么重的鞋子,却半点不输张小鲤,张小鲤咬牙,一路拔足狂奔,路上有侍从惊呼,不明所以,连连发出惊呼,都赶紧放下手中东西,抱作一团躲避,生怕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头顶一轮弯月高悬,越是狂奔,四周越是安静,树林之内树影如鬼影一般摇曳,张小鲤见四下无人,终于转身,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道:“师父,别追了!”
铁侍卫永远只慢她一步,见她跪下,却置若罔闻,仍是举刀劈下。
张小鲤双眼紧闭,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却不是刀锋,而是刀背。
铁侍卫用的是单刃刀,他用厚厚的刀背敲了一下张小鲤的头,随即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
张小鲤被刀背拍得头昏眼花,不甘地抬头:“师父……”
铁侍卫,或者说吕尘,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黑铁面具。
他的年纪并不大,四十出头,但皮肤显得有些粗糙,大概是因为一直戴着面具,倒比分别时白了点。他虽是闵国人,但五官十分深邃,鼻梁极其高挺,眉眼都微微上扬,是标准的侠客长相。比起当初他带着张小鲤混迹江湖时,显得沉稳了许多,那张有点大的嘴唇紧紧地绷着,额上青筋也微微跳动着。
他们分开是因为三留村的那场争吵,张小鲤觉得自己都恨死他了,如今再见,却有点想哭,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真的是您!师父……你、你怎么哑了?”
“真能放屁。”
吕尘终于开口了,张嘴还是熟悉的毫无素养的话,他声音粗糙,那是常年喝酒喝的,但的确和哑巴毫无关系。
张小鲤愕然地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吕尘冷声道:“这么半天,才发现是我。”
张小鲤道:“您的招式又有精进了,我自然发现不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曾同三皇子交手,只觉得他一招一式都在我预料之中……他又说过,您是他的启蒙武师,我与他算是师出同门,功夫又在他之上,自然可以猜中。”
吕尘闻言,却突然骂道:“怎么,你很得意?我说过你是一头野猪,就适合生活在山林之中,偏要来长安!来长安也罢了,还当什么官,真是猪鼻子插葱,装相。”
张小鲤无语地望着他。
吕尘此人,其实平日也比较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想事,如果非要他张嘴,那必然张嘴就是不咋好听的责骂。张小鲤还小的时候,他还勉强温柔一点,后来确定张小鲤赖上自己了,要正式收为徒弟了,他就讲话越来越难听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拿各种动物类比。
若是旁人听了,定然觉得受不了,其实张小鲤最开始也经常受不了,但后来发现,吕尘骂得最狠的是他自己,于是张小鲤就麻木了。
果然,吕尘接下来说:“我本来就是皇宫里的一条狗,是个奴才。我辛辛苦苦教你功夫,教你离男人远一点,你一个字不听,早知如此,就该把你这双猪耳割了去。”
张小鲤嘴唇嗫嚅了一下,吕尘没给她机会,继续说:“教你功夫,你半点不自觉,丝毫不练,退步这般严重,还有脸说什么自己躲懒,总有一日我真要杀了你,免得你败坏我门庭。让你离男人远一点,你倒好,先是什么林存善,再是什么莫天觉,接着同端王私下相谈,去二皇子帐篷里待一下午,如今又来个三皇子,你这是什么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