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觉又翻了翻那文书,突然蹙眉道:“不对,这文书,被撕过几页。”
张小鲤和林存善凑近一点去看,果然,撕的人倒是也不遮掩,文书内留下一点残页,都是整张被撕掉,也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
张小鲤和林存善当即拿了基本其他文书翻查,结果基本每个文书都有被撕过的痕迹,有的文书被撕得多,有的则少。
“此事,届时一并上报。”莫天觉道。
事不宜迟,张小鲤立刻动身前往抱桃阁,林存善则是留在回风斋,此后日日同莫天觉一道梳理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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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桃阁出事后,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着接手抱桃阁,继从前之荣光,然而不知怎的,在初步收拾了灰烬之后,这抱桃阁竟被惊鹊门给接管——当然不是开门营业那种接管。
惊鹊门先是让人在抱桃阁外砌了一堵墙,一扇门,遮挡了里边的凋敝景象 ,也让外边的人不得窥探,之后,惊鹊门和鹰卫的马车便时有来往,也不知抱桃阁究竟有何秘密。
一时间传闻纷纷,有人说抱桃阁的火灾另有隐情,实乃一桩大案;有人说蕊娘等人并未死,而是金蝉脱壳,成为了一些达官贵人后院里的姨娘;也有人说抱桃阁的掌管人并非蕊娘,而是个邪道道长……
到最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已是难辨真伪,而在大半个月惊鹊门的马车往来后,惊鹊门将那扇门也拆了,用泥砌上,将昔日繁华的抱桃阁彻底封死,不过短短大半个月,听柳巷竟再无抱桃阁了。
而众人的注意力,也很快转移到了安珀身上。
这半个月内,安珀身体将养得大好,皇上并未如外界所料,将安珀纳入后宫,而是宣布了她的身份。
皇上说,安珀是自己当年一个亲随的孩子,那亲随曾以身抵挡流箭,因此救了皇上的命,虽只是无名小卒,但皇上感念其以性命相救,允诺可替他完成任何一个遗愿。
那亲随说,自己曾与一个鞑密女子育有一女,奈何后流离失所,他希望皇上能封自己的女儿为郡主,而后留下女儿的特征和姓名便撒手人寰。这些年,皇上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这女子。
直到前些日子,终于在商队中找到了这名女子,因是故人之女,于是将其封为“常忆郡主”,还办了个颇为奢侈的封号大典,全程由文笔极佳的状元郎、惊鹊门西院右使池东清记录。
听闻郡主生得极为美颜,不输昭华公主,其身世又太过含糊,想来多有秘辛,故而民间议论纷纷,很快也就遗忘了抱桃阁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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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来月,张小鲤可以说是消极怠工。
莫天觉安排的三人一小组,张小鲤就照葫芦画瓢,加了个三小组一大组,监督之外再互相监督。此外,再加上每日小组轮流交换成员,以防止三人相熟后互相遮掩,偷看文书。
如此一来,张小鲤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去监督,她只在每日傍晚抵达,护送文书回惊鹊门。
那文书,莫天觉和林存善也总结出了规律,红皮的是副三品以上的官员,绿色封皮的是四至副七品官员,普通黑色是八品及以下官员,此外还有黄皮的,是和皇家有些关系的人。
另外,红皮的文书,往往被撕的内页更多。
这么安排,倒是一览无遗,他们先把黄皮和红皮的文书给拿走,其他再慢慢搬运。
张小鲤也没怎么翻阅文书,一是以她的识字水平,就算勉强去看,二是既然蕊娘精心策划了,想必也不会留下对她无益的文书,张小鲤没必要操这个心。
此外,张小鲤还有个任务,就是审核抱桃阁的女子,问她们为何要记录与恩客对话。
众人都十分惊慌,但也不敢欺瞒,只说是蕊娘一贯探听她们与客人的对话,甚至还让她们事无巨细地复述。
对此,蕊娘的解释也很合理——她说,抱桃阁虽同官员们来往甚密,这如今是好处,将来也可能是坏处。无论是做人还是开店,都要防患于未然,靠献媚,是无法真正留住任何人的,得双管齐下,这样若将来她们受了委屈,也无须她们出现,蕊娘自会整理当初的对话,替她们想办法找个公道。
这解释令她们十分敬佩,莫敢不从。
张小鲤又审了几日,发现阿姐做事实在是滴水不漏,这些女子的确是对抱桃阁的事一概不知,比起无端被审问,她们更忧心的是抱桃阁关了,蕊娘等人死了,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
张小鲤和莫天觉林存善合计了一下,同礼部的人商量一番,复了这群女子原籍,让她们不必在这风月场沉沦,众人有喜有悲,喜的是有去处的,悲的是即便恢复良籍,也无处可去的。
令张小鲤意外的是,昭华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听闻此事,派了芳菲阁的人联络了惊鹊门,说是可以收容那群女子,只是京城不缺人,得把她们带去穷乡僻壤,看她们自己是否愿意了。
怎会有人不愿,众女子莫不感恩戴德,纷纷离去。
这么一来,抱桃阁是当真人去阁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