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志欲哭无泪道:“张大人……”
张小鲤威胁地看着林承志,林承志叹了口气,只好道:“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果然。
张小鲤想起林存善说过“我娘更不喜欢我”,还有那句“她讨厌我,嗯……可以说不止是讨厌”。
包括他说自己被丢到雪中但活下来,语气其实都并不多么沉重,以至于张小鲤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张小鲤一时间说不出话,林承志也满脸尴尬,怕她不信似地,说:“是真的,还丢过不止一次……也亏得大人命大。”
张小鲤深吸一口气,道:“他娘为何要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娘并不喜欢你爹,是被你爹强买回家的?”
林承志摆摆手:“张大人,你虽是个女子,对女子的想法,却没我这个男人透彻……若是被强买回去,不想活了,恐怕早就死了,又怎会还生下孩子?若是被强买回去,心如死灰,得过且过,那生下孩子,境况总比没有子嗣要好……又怎会杀害孩子?”
张小鲤一怔,林承志为难地叹了口气:“那个鞑密女人,正是因为喜欢,才想把林存善给杀了的。”
显然,他说到这些事,也有些感慨,以至于都忘记谄媚地喊“我家大人”了。
张小鲤困惑道:“喜欢你爹,那为何还要杀两人的孩子?!”
“我爹他……”林承志更加尴尬,眼一闭心一横,道,“罢了,都说了这么多了,不说,恐怕张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时我娘生下我不久,带我回娘家玩耍,谁料碰上我大公去世,我娘是孝女,便带着我在娘家住了着,她自己又病了,总之前前后后,耽搁了一年多。这期间,我爹去鞑密跑商,同那鞑密女子产生情愫,她并不太懂闵语,却被我爹风度翩翩的样子给蒙蔽了,随我爹回了泾县……她还以为那纳妾之礼,就是闵国的成亲大礼呢。”
张小鲤微微长大了嘴,林承志叹了口气:“她诞下林存善没多久,我娘就带着我回去了,她这时闵语也好了不少,这才知道我爹一直在骗她,我娘呢,也是才知自己一走,丈夫就纳了个鞑密妾室,哭天抢地。我爹为了安抚我娘,自然要对那鞑密女子百般冷淡,她心灰意冷,又恨自己轻信我爹,自然只能将气撒在林存善身上,哎,说撒气也不是吧,听说那时她是真相想和孩子一起死……”
张小鲤沉默了半晌,才说:“后来呢?”
林承志回忆了一下,叹气:“我娘回去之后,她娘就不太正常了,但我爹还是把他们母子赶出去,租了个外宅,派……钱叔跟着。但钱叔这人,哎,大老粗一个,怎么会好好照顾他们呢?我记得他大概五六岁时,又被接了回来,因为他娘死了。”
张小鲤说:“他娘怎么死的,病死的?”
“那倒不是。”林承志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比那更可怕,听说她是自缢而亡,当时钱叔也有事,所以林存善就和死去的母亲一起单独待了很久。还是夏天呢。”
张小鲤完全说不出话了,只觉得从指间到心脏都一阵疼,林存善提起家里的事,都是嬉皮笑脸的,也总是含含糊糊,张小鲤一直觉得这是因为林存善生性使然——这人说话,本就总是带着些说不出的虚情假意。
她并未想过,林存善竟真的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往事。
张小鲤突然伸手一推林承志,一股无名火起,道:“你现在说这个一脸可惜有什么用,林存善小时候你们没少欺负他吧?我可算知道了,为什么那时候在柳县……”
彼时在柳县,张小鲤和林存善算是刚刚才开始“合作”,林存善尚且虚弱,张小鲤却等不及了,稍微演练了一下,便推着林存善外出,打算摸索一下如何一步步见到官员的办法。
那时林存善虚弱的很,既是在轮椅上,大部分时候便都在睡觉,他那般轻松,连张小鲤都有些羡艳。
半路上,张小鲤有些饿,但包子铺已路过了好一会儿,犹豫片刻,张小鲤还是把林存善安置在街道角落,打算自己快去快回。
不料去买时恰好最后一个包子被人买走,张小鲤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新一笼包子蒸好。
待张小鲤去而折返时再见的,便是林存善的轮椅倒地、林存善自己落在泥潭里的景象,几个小孩围着林存善大呼小叫,嘲笑林存善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