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这才意识到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而她坐在院中淋雨,竟一无所查,不,不但没察觉到淋雨,甚至连林存善来了也没注意到。
“你怎么过来的?”张小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疑惑道。
林存善说:“哦?原来你这次没锁门,并非故意等我。”
张小鲤一愣,看向东南角的大门,这才想起还要锁院门,林存善说:“若我没记错,你身上那些伤也才养了三日,虽知小鲤你身强体健,非同凡人,但这么着急出来淋这冬日冰雨,未免有些……”
张小鲤被他说的哭笑不得,说:“我是在想事,没注意到下雨了,嘶,好冷,我在屋内生了碳,走走走。”
林存善一笑,继续为张小鲤撑着伞,提着灯笼走入西边的正房,屋内确然燃着碳,暖洋洋的,张小鲤很有这方面的知识,角落开了一点窗,免得燃炭而亡,张小鲤把几个蜡烛都点上,屋子里登时变得明亮起来。
屋子里头的装饰很基础,但该有的都有,张小鲤很是喜欢。
林存善收了伞,一转头,见张小鲤已经脱了湿漉漉的外袍和湿了的鞋子,抽着气烤火,林存善顿了顿,张小鲤抬眼看他,后知后觉道:“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你肯定饿了,喊你一会儿一道吃晚膳。”林存善道。
张小鲤意外:“你就找到厨子了?”
“钱叔做的菜挺好吃,尤其是包子,我兄长年轻力壮,也可以打下手。”林存善微笑道。
“你兄长毕竟也曾经是位少爷,如今要去厨房打下手,这未免……”张小鲤搓了搓手,“而且,你不怕他们给你下毒吗?”
林存善嘴角扬了扬,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我兄长若现在还敢下毒,我倒是敬他有些血性,可惜,当年没能杀了我,就证明老天爷也不打算让任何人踩在我头上。”
张小鲤凝视着他,林存善肤若白玉,消瘦的侧脸上,那微微眯着的眼睛像柄黑色的刀锋,偏生眼角又有一颗泪痣,中和了他偶尔抑制不住的肃杀之气。
林存善察觉到张小鲤视线,也侧头看向她,笑了:“怎么?小鲤杀人不眨眼,这时却被我两句话吓着了?”
张小鲤不语,突然伸手握住林存善的手,她的手暖烘烘的,有点黑,无论是手背还是手心都布满疤痕,指节上都有老茧,林存善的手心本略有一些茧,但当了这四个多月的废人,手早就养得细皮嫩肉,连指尖都泛出一点粉。
林存善一怔,看着张小鲤,轻笑道:“你即便是想安慰我,也不该——”
“——天啊,你果然活不长。”张小鲤惋惜地看着林存善,狠狠拍了拍他的手,“烤了这么久的火,我这个淋雨之人手都烤热乎了,你的手却还是冷得像冰!”
林存善将手抽回,好气又好笑地说:“张小鲤,你说话可真动听。”
“本来就是。”张小鲤蹙眉道,“单姐姐说,你身子极差,寒气入骨,是从前落下的病根。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林存善凑近一点那些碳,也学着张小鲤的样子搓了搓手,“若将一个婴孩丢弃于雪中,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吧?何况还不止一次呢。”
张小鲤愣了愣,道:“为何要那样对你?”
林存善说:“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不过,现在我不想知道了。反正,如今在冰雨中冒雨走了一个时辰,累得半死,还得买菜做饭的不是我。”
张小鲤蹙眉道:“就算你兄长与你是同父异母,这般欺负你,你爹也视若无睹么?”
林存善显然不愿聊这个,拿起旁边的火钳戳了戳煤炭,带出一点烟和飞溅的灰,张小鲤说:“还有你娘呢?她总该疼你吧?”
“我娘更不喜欢我。”林存善勉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