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点了点头:“此事说来也怪,我学武的天赋之一,便是直觉远超常人,有时总能料到对方的下一招,从而先发制敌。不过,三皇子的尤其——你功夫并不比我弱太多,只是太好揣摩,我不知不觉便赢了。”
冯乐安蹙了蹙眉,三皇子却似乎不觉得此话是冒犯,含笑道:“或许,这便是心有灵犀吧。”
这话实在露骨,林存善脸上泛起一抹冷笑,张小鲤却道:“依我观察,昭华公主的蝶卫下盘稳、气息静,武功绝对不弱,可见这世上能打的女子还是不少的。三殿下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完全可以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三皇子有些愕然。
张小鲤认真点头:“三皇子不知吗?民间很流行的,摆个擂台,您可以自己守擂。”
采文瞪大了眼睛,蕊娘低头按了按眉心,思竹看着酒杯,单谷雨微微蹙眉。
众人沉默,林存善面无表情地举起羽扇,挡住了脸,却挡不住笑到发抖的肩膀。
冯乐安忍不住吐了口气,正要开口,三皇子也不由得大笑起来:“父皇总催我选个皇妃,我所有理由都快用尽了——很好,下回再被催,我就让父皇为我设个擂台。咳,不聊我了,我来转,被转到的人,就说一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吧,要完完整整地说。”
毫无疑问,三皇子和林存善一样使诈了,而张小鲤也懒得阻止,反正她的身世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任由那筷子停到了自己面前,道:“是我,那我便说了吧。你们也知道,我同林存善一般,是衡州泾县人。只是,他是城中人,而是我来自泾县下的三留村。我父母都是种地的。十年前,我九岁,战火又起,衡州与烽州离得不远,也受了牵连,加上旱灾,村里闹了饥荒,我和……我和家里人都没东西吃了,我娘便说,要把我和我阿姐送去城中的亲戚家,那亲戚很有钱,我去了,就再也不会挨饿……”
张小鲤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单谷雨都没阻止她,张小鲤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能坐人的马车,以前村里最多也就是牛车。而且那个马车特别精致,有一对夫妻,穿得特别奢华,让我上马车。但我不想享福,我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所以哭着不肯走,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三皇子一怔,道:“是你父母打的?唔,应当也是为你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小鲤又喝了一口酒,说:“——再醒来时,我发现,那个马车上有好多小孩。之前笑着对我说话的夫妻,男的在驾马车,女的在骂人,她变得好凶,让我们安静些。”
三皇子呆住,终于反应过来,面色有几分尴尬,低头饮了一口酒。
采文怔怔地说:“是人牙子?我小时候也被卖过……”
“我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中途下车小憩时,我出了意外,昏在了树林里。”张小鲤喃喃道,“再醒来的时候,马车早就不见了。”
此事,不但三皇子不知,其他人也都不知,不由得有些意外,只有林存善,他不能不知道,所以装作一副淡定、早已知晓的模样,他透过羽扇,看着众人。
单谷雨眉头紧皱,捏着筷子一动不动,蕊娘也看着张小鲤,眼里似有泪花,但最奇怪的是思竹,她一脸震惊地看着张小鲤,甚至不由得轻轻捂住了嘴,浑身似乎都在发抖,蕊娘似感受到她的震惊,看了她一眼。
思竹被蕊娘这么一看,眨了眨眼睛,垂眸,重新寻回了镇定。
“那年饥荒闹得实在厉害,连老虎都下山觅食了,我当时险些被老虎吃掉,吓昏了过去。是师父及时出现,把那老虎打伤,将我救走。他听了我的情况,背着我想带我找回家的路,当然,没找到。”张小鲤托着下巴,有些困惑地说,“不过,我也不知道,是我真的指不来路,还是我故意指了错的路——我一点也不想回家了。我当时看我师父,觉得他虽然看着有点邋遢,但能打虎,人又好,便求他收留我,当我义父。他便收我做徒儿,教了我功夫。”
“之后,你便一直随你师父习武?”三皇子道,“可曾在何地长住?”
“最多停留半年。”张小鲤摇头,“师父说没钱供我读万卷书,便带我走万里路,见各种人情世故,也当是历练。今年秋天,师父说我已长大,武艺也有所成,不必再跟着他,我到了泾县,遇到了林存善,又私奔去了柳县……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听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张小鲤随口说:“那下一个人也随便说说自己的事吧。”
她随手一拨弄,筷子居然落在了采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