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峻带她落在相夜一层的17号通道口，迎面一个目光呆滞的女孩儿正向他们走来。

顾深浅因为认出了她，惊讶道：“这人是……”

“是最早的受害人。”沈千峻声音冷下去。

朱棠，14岁，某天出门上学后再也没回来，单亲家庭。

她失踪了整整两年，妈妈找了她整整两年，也正是源于这位母亲，才让联安署投入了更多精力，成立专案组，跨区调查。

顾深浅一颗心猛地沉下去：“她怎么会在这儿？”

还是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千峻：“不止她。”

话音未落，迎面便走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休闲服跟朱棠保持一段距离，状似目视前方，眼睛却没从朱棠身上挪开过。

男人一手覆在耳边，嘴里念念有词：“对，17号通道。想来玩的一起来呗，人不怕多。谁等你们啊。外面风大我先进去了，行了行了就这样。”

顾深浅打量着他纨绔似的步伐，不禁感慨：“陈潇的便衣吧？表演型人才啊。可惜还是有点僵硬，看朱棠的眼神也太关切了，根本遮掩不住。”

“他是第一个负责朱棠市失踪案的警员，也是专案组的副队长。”

顾深浅牵着沈千峻跟上他们，发现沈千峻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来回摩挲，顾深浅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只手，再看向沈千峻，却见他神情肃然，正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留意手上的下意识动作。

顾深浅忍了忍，没憋住，拽了拽那只手：“你在想什么？”

沈千峻低头扫了她一眼：“他不该在这。陈潇插眼就是按捺着等特监处人来，把这儿一锅端了，他绝不想打草惊蛇。而朱棠消失了两年，音讯全无，却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在对她最熟悉的一个警员面前。”

二人走在朱棠和警察中间，前后各保持着一段距离，顾深浅说：“如果这里出了事，陈潇会怎么做？”

沈千峻：“第一时间封锁相夜全部出入口，借警员的名义搜查，逐个排查。”

陈潇不想动，有人想他动。

顾深浅接着说：“一旦他这么做，排查必受阻挠。特监处的人不在，这里藏着陈潇想抓想救的人，还藏着π星生物，陈潇腹背受敌。即使特监处赶到了，场面已经失控，对方同样可以趁乱……我靠！”

她说着话，走在前面的朱棠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周围星星点点地冒着黑色，“这不就是那天解思涵身上的……”

沈千峻脸色难看到极点：“混沌元素。”

顾深浅被他话里的寒意冻得抖了抖，后面的警员显然也被惊到了，跑到朱棠身边蹲下，“小姑娘你怎么了？”

他蹲下那刻，朱棠骤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星星点点的黑色从她身上炸开，一缕缕黑烟似的流向警员。警员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上下唇拼命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倒在了地上。

朱棠站起身来，摘下警员的手上的手表，随手扔在地上。她轻轻松松扛起尸体，一路丢到安全通道外的巷子角落。

十六岁的女孩神情轻蔑，跟五分钟前茫然无措的判若两人。一直环绕着她的黑色再次炸开，朱棠彻底被黑色包裹。

那些黑色元素好似餍足的猛兽，慢慢消化了进食，一点点暗淡，有了要退开的迹象。

沈千峻被握着的手紧了紧，他蹙眉问：“你怎么了？”

顾深浅鬓角接连沁着冷汗，浑身发凉。

场景重现虽然不会让他们参与到过去，但顾深浅的复原度极高，他们就站在近旁，跟近距离围观了一场谋杀没有区别。

朱棠动手利落，不仅让她通体发凉，通体的黑更让她联想到了那天晚上的解思涵。

顾深浅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死亡。

精神领域动荡，周遭重现的场景开始间歇地闪动，撕裂，又极速复原。

眼见顾深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沈千峻的眉头也跟着越蹙越深：“这跟你遭遇的不是一种东西，清醒点。”

顾深浅笑得有点心虚：“我没事。”

“织梦！”

沈千峻吼完不见反应，不再犹豫俯身靠近。

那堪称完美的五官一点点放大，顾深浅甚至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她僵着背脊，被定身了似的，一动不动。

她刚刚觉醒的精神元素比她的脑子更快反应过来：她渴望触碰的那人，正在以一种略微暧昧的姿势靠近。

沈千峻动作轻柔地贴上她的额头。

顾深浅半仰着脑袋，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稍稍偏过就能贴到他的鼻尖。

今天的沈千峻好像比平时更温暖一些。

顾深浅注视着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有把保温球带在身上吗？

她垂下眼去找他的手，却在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银色手环，透着低调神秘的紫。

他戴着白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