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沈千峻身体里流出，染红了礁石，流入了海水。

穿过他身体的手纤细白嫩，遍布着淋漓的红，在晚霞下妖冶得触目惊心。

沈千峻终是力竭前倾，靠在她瘦弱肩膀上，似是在颤抖：“安……安……”

顾深浅心头一震。

她瘦小的身躯稳稳地接住了他。而她也几乎被沈千峻整个圈住。顾深浅双手环过他的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

她听见自己在说：“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沈千峻再也站不住了，女孩从后面抱着他，带他缓缓在礁石上坐下，正对着黑点消失的方向，听着沈千峻虚弱的声音。

“他们……走了。”

“天……天地，清……明，再，再也……不用怕……”

“安……安。”

顾深浅心口钝痛，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缓缓低下头，在赤红的鲜血和晚霞里，吻了沈千峻的鼻尖。

绝望而虔诚。

顾深浅想，这就是玖安。

玖安杀了沈千峻。

顾深浅阖上眼，淡金色再次裹住了她。

海岸不见了，晚霞不见了，沈千峻也不见了。

再睁眼时，不见金光，她被带到了离金属拱门百米开外的地方，眼前是沈千峻的坚实胸膛。

顾深浅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不似刚才那双染血的手白嫩，虎口留着的茧印还没消。沈千峻的手扣在她腕上，线条分明，骨节处隐隐泛白。

不是梦。

沈千峻脸色一点没好转，阴沉得可怕。他低着嗓子意欲吓唬人：“你要是再敢……喂？！”

顾深浅搂着沈千峻后腰，一张脸埋在他心口。她半张开口却又阖上，到第三次张口时，终于颤抖着轻声说：“吓死我了。”

太轻了，他的五感也只是勉强听见。

沈千峻僵硬地低下头，发现顾深浅小小的身躯并没有停止颤抖，甚至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吓成了这样？

顾深浅说不出话，她的脑袋埋在他心口，“后怕”的眼泪全抹在了沈千峻衬衣上。

沈千峻动作僵硬地拍拍她的脑袋，语气却轻柔：“不怕，没事了，都过去了。出了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

顾深浅又缓了缓，勉强平复下来才从慢吞吞地从沈千峻怀里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织梦揶揄的脸。

眼眶通红的顾深浅：“……”

沈千峻：“织梦，过来看看。”

织梦：“来了。”

顾深浅：“……？”

织梦带着他的小啾闪现过：“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想见我。”

顾深浅：“……没。”

“那就好。”织梦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我要进你精神领域看一看，你收着点。”

“不用，精神领域没事。”顾深浅说，“我能感受到精神力了。”

沈千峻挑了挑眉。

织梦似乎并不意外：“现在什么感觉？感知到精神技能了吗？我进去看看？”

刚才的血红犹在顾深浅眼前，这会儿被沈千峻盯着，耳边就好像有人在喊安安。

顾深浅由衷地抗拒任何力量进入她的精神领域，她完全不知道织梦会看到什么。

也不想知道。

她别扭地说了句“不用”，背过身整理自己的小工具箱，想了想又闷声说：“我感知到精神技能了，应该有一个现成就能用。”

“是什么？”

半分钟的动作愣是让顾深浅磨叽出了十分钟的架势，而沈千峻却只是静静站着，耐心十足，没有一句催促。

顾深浅没答，一时就没了声响。

她脑子里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深浅烦躁地“啧”了声，扣上工具箱的最后一道锁，抬着下巴站到二人面前，冷淡的神色带着三分骄矜，缓缓说：

“场景重现。”